以南海公室为首的地方强项,是不会轻易容许,外来势力和干涉手段,打破这种相对默契的现状。而这也意味着,武德司内部争斗和侵轧时,所用的一些激烈手段,是没法出现在广府的地界上。只须防备一些见不得光的伎俩。
而车映泰自然也没有,打破这种默契和现状的心思;甚至当广州贡院生变时,他也尽量遵循本分的,就近支派出了一个指挥的亲从健儿;赶往现场以供差遣。但万万没有想到,偌大问题就出在自个,一贯信赖无疑的枕边人上。
当惊闻卓玉花彻夜未归,再也无法联系的那一刻,他就有种大祸临头的错觉;因此,他一边毫不犹豫的,从城外诸多亲事官环绕的庄园别墅中,连夜搬到了外都坊的大宅中。他还一度心存侥幸,通过武德司相关的线路发出飞讯。
结果,迅速传回的消息,让他如坠冰窖;刹那间从患得患失的忧虑中,骤然惊醒了过来。作为武德司中的皇世派一员;他自然并非孤家寡人,而有隐藏更深的同党;在他贬放离京之后,借助武德司接入的日常传讯,互致平安尔。
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,才会发出一条约定好的口语,冒险确认彼此安全。但这一次,对方回复的密语也没有问题;唯一有问题的是,按约定本该分做三次间隔的重复回复,居然在一次性内都回复到位了,这就让他不免骇然大惊。
这也意味着,与他暗中保持传讯的同党,早已经不复存在,或是被人雀占鸠巢了。所以,他抱着最坏的打算,躲进了这处外都坊的大宅。至少,在周围这些馆衙、驻地的威慑下,幕后黑手不至于拥有,当众强攻和袭杀他的机会。
然后,他才有机会争取到更多缓冲,为自己辨明和证身,乃至活着接受南海公室,严审问讯的可能性。至少,广府武德司里的大部分人,是不能再相信了;而他也并非独一无二的勾管,至少还有数位可以接替、取代他位置之选。
因此,在他刚刚入住的这座大宅之中;只有他畜养的私家护卫,京华社派来的游士,以及从广州府的捕盗司马处,借调来的一支快辑队;变相的充做外围的巡哨。而自己则钻进准备好的假山密室中,并降下只能内部打开的机关。
然而,躺在布置豪华的密室,织花锦缎的床帐和被褥之上,车映泰依旧无法安眠。只是辗转反侧的回想着,之前卓玉花所表现出来的点点滴滴,还有加急拷打她身边侍婢,所获得一些只言片语的线索,与昔日一个个对头进行印证。
这个天杀的贱婢,又是在何时何地开始,背弃和出卖自己的呢?明明自己哪怕落魄失势一时,也竭尽所能,给予她不下过往的富贵体面;更是将与那些蕃人帮,经营扶持和银钱往来的要任,尽数交付与之,更默许她从中获利深厚。
想到这里,他心中越发的烦闷起来,再也躺不住而来到密室上层;打开一处暗藏的气孔。随着扑面的凉风徐徐,还有气孔外静谧安逸、灯火幽暗的偌大庭院……等等,他忽然自觉不对,庭院内未免太安静,他明明安排了人员巡守?
下一刻,他不由惊骇莫名的,拉动了暗藏的示警机关;然而,无论是巡守在外围街道上的快辑队,还是留在院墙附近的京华社游士,或是潜藏在庭院各处建筑中的护卫,乃至是安排在楼顶高处,只待稍有触动就敲锣告警的亲从。
在这一刻,都恍若是消融在了,黯淡的月色入水中……直到,一堆碎裂的肢体,突然从气孔上方,相继假山顶端掉落,血淋淋的弹动、撞击在,凹凸不平的花石之间;也随风送进来了,一股浓郁熏人的血腥气息,惊得他骇然滚落在地。
随后,车映泰短促的痛呼声,引来了外间不明的笑声:“找到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