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东郡固然在户口上比不了昌黎,但天气没那么寒冷,而且深入辽海,有好风时,乘船抵达青州只需一昼夜。
从陆路上看,若想回到中原要经昌黎,过辽泽,走卢龙山道,最后才能抵达幽州,遥远无比,险阻极多。
可若走海路,也就一天一夜的工夫,抵达的还是相对富庶的青州,不是穷困的幽州。
辽东郡的破局,只在一个「海」字,破除对大海的恐惧,提高渡海的安全性,则所有难题迎刃自解。
海船的运力,可不是陆路车马能比的,大了许多倍了。若将来辽东有什么稀罕物产,
直接海船运到青州、冀州贩卖,兴许能大获其利。
说难听点,朝廷经营辽东郡都比经营昌黎郡容易一点。大海固然危险,可辽泽就很容易通过吗?
「阿爷,我闻辽东多参天巨木,合造海船,将来能不能发一些工匠过来?」邵裕问道「可。」在这个时候,邵勋就怕虎头不提要求,他只要愿意提,做父亲的都愿意给。
「四兄,海船造好了,我去辽东找你玩。」邵渥说道。
「好,为兄安排高句丽美姬服侍你。」邵裕笑道。
邵渥小心翼翼地看了下父亲,然后眉开眼笑地点头应了。
「虎头,你要不要百姓?」正在批阅奏折的邵勋突然问道。
「要,如何不要?」邵裕说道。
邵勋点了点头,道:「江南有旱,河北有水。虽然都即行赈灾了,但还是有些人衣食无着,阿爷这便行文官府,将其聚拢至青州,暂先屯垦官地,待你能接收了,便渡海发送过去。」
「好。」邵裕立刻应下了。
「四兄,你的封国若在北边,阿爷便是想帮你都不行。」邵渥说道:「辽东离中原太近了,就隔着一道海。」
「干脆你来辽东和我作伴算了。」邵裕笑道:「乐浪、带方二郡虽为高句丽所据,然地方豪族多不服其管束,心向中朝者多矣,二郡一并给你算了。」
「四兄莫要玩笑。」邵渥连连摆手:「我吃不了那苦的,短期游玩可以,可玩乐个月余,我就想念爷娘了。」
邵勋轻轻摸了摸邵渥的脑袋,笑骂道:「就知道待在爷娘身边,有甚出息?」
邵渥嬉笑道:「我天天跟着阿爷端茶倒水就行了。’
邵勋轻笑一声,继续批阅奏折。
父子三人吃过午饭后,各自分别。
邵裕径自出了城,回到了燕王府之中。
王妃糜氏与他见了一面,然后又回内室了。
邵裕换上素服,来到书房,继续守「心丧」。
王府大部分属吏留在幽州,汴梁这边只有右常侍崔景化、舍人郭时二人。
「大王,到将军已收拢了数百精骑,多燕山内外豪勇之士,慕大王之名而来。」崔景化说道:「宇文夫人回了趟娘家,说要讨一支兵马过来。」
邵裕听了无奈道:「她这人是真怪,不喜欢范阳、蓟城,偏爱自由自在的草原,跟我算是苦了她了。」
「大王何出此言?」崔景化笑道:「辽东一地几乎抵得上中原数郡之大,却没几个人。草原要多少有多少,还比作乐水丰饶,宇文夫人一定喜欢。」
「没和她说封建辽东之事吧?」邵裕又问道。
「没有。」崔景化说道:「臣只说天子下令扩充燕王府护兵,夫人便回去招兵买马了。大王射柳之名响彻草原,愿追随大王之人多不胜数,便是侯莫陈氏都有贵人打听能不能前来投军。」
「苦了你们了。」邵裕叹道:「若不愿去辽东,自可离府。孤会为尔等略备薄礼以谢,君臣一场,好聚好散。」
「大王说得甚话?」崔景化抗声道:「臣非浅昧之人,愿随大王至天涯海角。」
郭时亦道:「深入昌黎探查敌情之时,臣马失前蹄,彼时大王不弃我,载我同行,臣这条命便是大王的了,何须出言试探?」
邵裕闻言,肃容致道:「孤错矣。去了辽东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此誓不变。」
二人亦拜道:「愿效犬马之劳。」
邵裕将二人扶而起,又道:「今日在宫中,陛下愿发灾民若干,我等议一议,将来如何安置。攻慕容鲜卑之后,我定会向天子讨得军粮,然颇虑不足。」
「大王不如多要些牲畜,先放牧算了。宇文十二部会放牧的人很多,辽东的草场怎么着也比作乐水好。」
「郭舍人何出此言?中朝百姓,如何学鲜卑人放牧?」
「权宜之计而已,你急什么?搭个帐篷,牧起牛羊,先把日子过起来。」
「你怎不去海里捕鱼?」
几人你一言我一语,认真探讨起了如何度过最初的艰难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