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。
所有宫人噤若寒蝉,大气都不敢出。
盖因平日淡定从容、温和大气的主子,如今正阴沉着脸,拿着锤子,将一个又一个五香硬壳核桃敲开、砸碎。
直至核仁被砸成粉末,核桃壳碎片嵌进金漆木桌。
“咔!”
“啪嚓!”
“哐!哐!哐!”
敲击声每响起一次,他们的头皮就麻一次,仿佛那把锤子不是砸在核桃上,而是砸在他们的脑门上。
——说不定主子真想这么干,只是没找到理由发泄。
他们万不可给她这么个理由。
就是喉咙痒得要死,也必须苟住,决不能发出一丝声响!
然而核桃再多,总有砸完的时候。
眼看方才送进去的一大袋核桃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,候在寝殿门口的内侍开始纠结:
到底是主动去御茶膳房再要一份核桃,还是等主子吩咐再去?
前者可能招致:“本宫何曾命你再取核桃?擅做主张,独断专行,捶一百!”
后者可能招致:“一点眼力见都没有,没看到核桃不够用吗!非要本宫吩咐?尸位素餐,滥竽充数,捶一百!”
给人做奴才,可真难啊。
好在主子拿起最后一颗核桃之前,三皇子来了。
他们顿时活了过来。
“恭请三殿下安!”
三皇子走进寝殿,见满桌都是核桃碎,知他母妃正在气头上,劝慰道:
“母妃何必动怒?那人一把年纪了,便是想生也生不出,没有子嗣,空有皇后虚名,不足为虑。”
贵妃瞪了他一眼。
“若是你父皇让她抱养呢?”
三皇子立刻噤声。
抱养只会选年纪小的,绝不会选他这样的成年皇子,按“有嫡立嫡、无嫡立长”的规矩,太子之位怕是要便宜了别人。
“她如今容颜大变,姿色全无,父皇便是宠她,也宠不了多久吧?”
沉默片刻后,他缓声道。
“求不得的东西一旦到手,还有谁会在意?”
贵妃驳斥道:“她貌丑无盐你父皇都要立她为后,你还看不出你父皇对她的情意有多深?”
“自从她进宫,你父皇就不曾召人侍寝,每日只往凤仪宫去,她走路晃一下,你父皇都要为她请太医。”
“姿色全无还把你父皇迷得五迷三道的,谁知她是不是给你父皇下了降头?”
“日后等她抱养了皇子,我们母子焉有好果子吃?”
三皇子叹了口气。
“依母妃之见,该当如何?”
贵妃朝他招了招手,示意他附耳过来。
小声说完自己的谋划后,她咬牙道:“就算阻止不了封后,也绝不能让她好过。”
三皇子颔首:“儿臣这边去办,母妃且宽心。”
出宫回府后,他召来心腹侍卫,交代了一番,心腹侍卫便领命而去。
他转头看向窗外暴雨将至的黑沉天空,心里默默祈祷。
“愿事成。”
“多谢二爷让我心想事成。”
纪府,冯清岁一脸感激道。
师父向来报喜不报忧,便是她回复说自己安好,让她不要担忧,她还是放心不下,想要找个机会进宫亲自确认。
没想到刚打瞌睡纪长卿就送了枕头。
居然给她请封了三品诰命!
虽然这诰命她领着有点心虚,但圣旨都下来了,她总不能退回去。
天予不取,可是要反受其咎的。
纪长卿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小狐狸,唇角不自觉勾起。
“这是你应得的,不必客气。”
这话听得冯清岁越发心虚。
她岔开话题道:“二爷能否借我一点人手?”